北京时间3月5日,中国最具争议性的企业家之一褚时健,在中国云南玉溪去世,享年91岁。褚时健,云南玉溪人,红塔集团原董事长,“中国烟草大王”。1999年,褚时健因经济问题被判处无期徒刑,后减刑为有期徒刑17年。2002年,保外就医后,时年74岁的褚时健与妻子承包荒山开始种橙,他的“褚橙”被人们誉为“励志橙”。40年前,作为红塔集团前身的玉溪卷烟厂曾一度濒临倒闭。直到1979年,中国改革开放第二年,51岁的褚时健出任玉溪卷烟厂厂长。褚时健任玉溪卷烟厂厂长后,他大胆进行技术改造,从国外引进一流设备,学习国外种烟技术。图为具有90年代国际先进水平的GDX2000型卷包机组在云南省玉溪卷烟厂投产。这种型号的机组由意大利引进,当时在全世界仅有9套,可实行香烟卷包一条龙生产。这是时任玉溪卷烟厂厂长褚时健(左)与工人研究机组设备性能和操作方法。(图源:新华社)
褚时健(右)与时任红塔集团的副董事长,总裁字国瑞(左)研究企业的发展规划。褚时健教授当地农民烟草种植知识,改革创新产烟体制与管理,使得云南香烟畅销中国,在全球知名度颇高。他一手将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厂发展成为一个“印钞机器”,1998年左右,固定资产达70亿元,年创利税200亿元,创立了价值332亿元的中国第一品牌“红塔山”,在烟草企业中规模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五。1991年,为了促进玉烟在海外的发展,褚时健选择在新加坡建立海外生产基地,由英美烟草新加坡公司负责生产工作,销售工作由熊德龙所有的中华烟草国际有限公司负责。1992年,在玉溪卷烟厂完成最后一批旧设备更新后,该厂一度成为亚洲第一大烟草公司,由此褚时健有了“亚洲烟王”的称号。(图源:新华社)
褚时健的人生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前半生的他事业一路顺风顺水,后半生命运却给他开了天大的玩笑:妻子女儿被拘禁,女儿狱中自杀,自己也遭受牢狱之灾.....图为1965年拍摄的褚时健家庭照。二排由左至右:褚时健、马静芬,前排从左到右褚映群和褚一斌。(图源:维基百科公有领域)
一封举报信将褚时健拉入了其人生的低谷。1995年,中纪委收到一封举报信,反映河南洛阳个体烟贩勾结烟草公司,通过向褚时健家人行贿取得卷烟指标。中国改革开放进行20年后,流行起一个国企负责人退休前大捞一票的“59岁现象”陷阱,褚时健在67岁退休前陷入陷阱,成为时代“注脚”。1998年,云南省检察院以贪污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等罪名将褚时健向云南省高级法院提起公诉。1999年,云南省高级法院以贪污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数罪并罚,判处其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当时褚时健71岁。对褚时健的判罚,一度引来社会各界热议,也推动了当时如国企负责人薪酬等一些列制度的建立与完善。1996年,褚时健唯一的女儿褚映群和妻子马静芬被关在洛阳监狱。女儿褚映群于1996年在狱中自杀身亡。(图源:VCG)
2002年,74岁的褚时健因患严重的糖尿病得以保外就医。他开始在玉溪新平县种植冰糖橙,褚橙庄园中一部纪录片显示,当时满头银发的褚时健在这座山头二次创业。2008年,褚时健减刑至有期徒刑12年,2011年刑满释放。2012年褚时健种植的“褚橙”通过电商开始售卖,因此,他也被称为“中国橙王”。(图源:VCG)
2013年3月5日,褚时健和工作人员想出了自制的“防风网”,保护橙林不被哀牢山上的大风损坏。提早上山查看,正是为了检查“防风网”的效果。(图源:VCG)
一早的巡山让八十多岁的褚时健显得有些困顿,他几乎是半躺着坐在沙发上询问记者的来意。(图源:VCG)
接近中午时分,侄女的电话响起打断了褚时健正在兴头上的对话,他闭上双眼认真听取信息,并鼓励侄女要做的事情“该出手了”。(图源:VCG)
下午5时20分左右,褚时健坐上巡山的商务车上山查看橙园,路遇橙农,他会询问种橙遇到的各种问题和麻烦。(图源:VCG)
下午6时10分,结束一天巡山回到公司门口的褚时健和助手,走进公司大门前,他仍旧不放心的往远处的橙园扫视了一圈。(图源:VCG)
2014年11月20日,他创建额的“褚橙庄园”开门迎客,游客、企业家们络绎不绝。褚时健跟过来的游客闲聊。(图源:VCG)
2015年10月10日,哀牢山褚橙庄园,许久未露面的褚时健带着妻子和儿子出席发布会,吸引众多媒体记者关注。(图源:VCG)
褚时健和自己的妻子。过去几十年,他对家庭投入的感情太少,所以年老的时光,他愿用一切去弥补。1958年,元江红光农场,马静芬喂着四十多头猪。没人知道这位村妇形象的女人,曾经是资本主义富贵家庭的堂堂二小姐。马静芬在采访中层说“我弟弟叫大少爷,我叫二小姐,什么事也不用做,吃饭要来叫我们,二小姐吃饭了,哎呀还没玩好呢,等下等下。”因为嫁给了褚时健,马静芬愿意忍受一切生活的粗糙。1958年,褚时健被宣布为“右派分子”,下放元江红光农场改造。马静芬成为“右派”家属,丢了工作,她带着三岁的女儿一起来到了农场。身为一名右派,褚时健没有资格和家属同住,他卷起铺盖搬到了山脚的工棚,把妻子和女儿留在山上。马静芬独自一人,面对着所有的生活不易。煤油灯下,马静芬抱着女儿在床上睡觉,突然一条腕口粗的花蛇垂挂在了蚊帐上。褚时健不在家,马静芬只得死死抱住女儿,一动不敢动。雨天,马静芬要到农场食堂打饭,她要女儿留在屋子里,自己下山。女儿害怕,哭求妈妈,要一同前往,马静芬一个巴掌扇在了女儿脸上。这些细节点滴,都是马静芬生活中惊心动魄的大事,但褚时健却似乎感受不到妻子艰难与心酸。马静芬在采访中说:“以前觉得他不来关心我,我就没有温暖了。你说,人什么叫温暖,那些恩恩爱爱的夫妻也不见得怎么样,很少很少。我就是这样想的,他对所有人都好,就是对我不知道,我说不好也不好说他就这样。怎么呢,只能说一句就是说,他只认得工作。”(图源:VCG)
生活背景人生履历完全不同的两人新婚三年就被迫分离,他们失去了太多性格磨合的机会。(图源:VCG)
曾经做金融行业的褚一斌也放弃了风光的工作,回到玉溪的褚橙庄园跟父亲一起当起了农民。曾经的褚一斌对他父亲的印象除了“只认得工作”之外,还有就是束缚。16岁,高中文理分科,褚一斌对文科感兴趣,褚时健因为觉得学文科没前途直接帮他选了理科。越长大,褚一斌觉得受父亲的影响越大,他愈发想逃离。“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因为父亲而受到关注,这就是我最难受的一件事,而不是因为我自己,我做坏事人家批评我,批评我还得批评父亲,我做好事人家表扬我,说法上就是这个是褚老的儿子,所以一直考虑怎么样离开。”褚一斌为了远离父亲的束缚,他选择远渡日本留学,甚至背着父亲去了南美洲。“如果不是褚时健的儿子,我对我自己的生活方式,人会过的鲜活一些,空间会大一些,站在底线的基础上我会够我的上线。我是褚时健的儿子,我的阳光度更高,我的道德底线往上抬了两个等级,而我的弹性空间就少了很多。”(图源:VCG)
2015年11月4日下午,中国企业家王石带领着深圳企业家们来到哀牢山深处的褚橙庄园参观。当车队还在曲折的橙园路径前进时,87岁的褚时健就已经在山腰等待着王石一行了。 随后王石介绍了和他此次同行的深圳企业家们,和褚时健一同漫步在橙园中,看到不少成熟的褚橙正在装箱,王石也忍不住拿起来和同行的企业家们吃了起来。王石感叹:“好多年没有看到那么多橙子挂在树上的样子了。”王石也曾在微博上用巴顿将军的名言“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不是看这个人站在巅峰的时候,而是看这个人从顶峰跌落低估之后的反弹力”来形容褚时健。(图源:VCG)
2016年11月20日,“褚橙”新装上市第一天,全新包装设计抢眼,标志用了褚时健自己的头像。在昆明篆新农贸市场兄弟果行,一大早就有市民前来购买提前预定的上市褚橙。(图源:VCG)
褚时健在家中,旁边是他的外孙女以及外孙女的两个孩子。他好像对他们格外的好,也可能是补偿对他逝去女儿的爱。褚时健对于女儿的死,懊悔不已。褚时健的律师马军说:“大概是95年,我接到了褚时健的一个电话,叫我赶到他的办公室,他一见我就拉着我的双手,哭起来了,姑娘死了,姑娘死了,死在河南,自杀了!”褚时健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女儿,当初女儿早就劝他退休,可他一直想着多干干,把厂子再做大点,后来他后悔说,要是早一点听了姑娘的话早点退休,也不会害了姑娘。马军回忆说,那一年的中秋节,褚时健一个人蜷缩在办公室,盖着一条毯子看着电视,悲凉得很。(图源:VCG)
褚时健在看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图源:VCG)
褚时健接受完采访,回房休息。(图源:VCG)
谈到生死,褚时健用了三个简单的字:“平淡了”。(图源:VCG)
褚时健坦言,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了,通过今天的事,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他,他的人生走到这一步已经很满足了。(图源:VCG)
他去世后,大陆媒体很多都报道了此消息。报道中评价他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称他为“奇才”。与此同时,网络也出现了“褚时健得罪了谁”的文章。文章说,当时作为褚时健的辩护律师马军透露,他当时被各种组织、领导找去谈话,“按照当时中央一些领导的意见,褚时健因为涉案金额巨大,应该被判死刑,立即执行。”据马军透露,他接手褚时健案之后,云南省烟草公司和红塔集团不再聘任他为企业法律顾问,而云南省高级法院院长孙小虹不久后也被借故免职。他表示,“可以想像当时中央政府和云南地方政府对于褚时健问题的态度并不完全一致,其中隐藏着大量包括高级干部及其子女以烟牟利等至今无法公开的秘密”。(图源:V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