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频繁发生摸大腿、袭胸、强吻的学校,大家还都觉得习以为常(组图)
大家好,我是田静。
请大家先来看看这类新闻标题——
本应是令人愤怒的新闻事件,读起来却像是吃瓜群众在消费桃色故事。每次跟别人聊起「驾校教练咸猪手」,总会得到回应说“我还听说过更过分的”。可我们看过太多耸动的标题,已经对此类事件见怪不怪了。
最近,我就收到过这样一封来信:一个女孩叫小欧,她个大一学生,在学驾照时,被一米九几、40多岁的教练强吻了。事情发生后,教练当没事发生一样继续练车。这事给小欧冲击巨大,她最终选择报警。报警后,教练矢口否认,反咬小欧拿不出证据,全是胡说八道。
「驾校性骚扰」离我们很近,就发生在我们身边。今天想深入分析一下为什么驾校像狼窝,教练总是向女性伸出咸猪手。
我被40多岁教练强吻了
他当没事发生
小欧今年即将上大二,去年在江苏家这边报了驾校,疫情影响,学车的进程拖到了今年暑假。
当初报这个驾校,一是因为姑父有熟人关系,二来公办驾校比较正规,乱收费的情况少。小欧的妈妈就在这里拿到了驾照,于是小欧也选择了同一个教练,号称学校里的金牌教练。
这天本来两个学员一起学车,好巧不巧另一个临时有事,小欧和教练两人单独在车上学车。学到科目三的靠边停车,小鸥一直不得要领,这次转方向盘又转早了。
教练让她停下来,开启了一通迷惑发言:
“既然惩罚你已经没有用了,我就来奖励你吧。”
没等小欧反应过来,教练就搂上了她的脖子,然后结结实实地把嘴贴在了小欧嘴上。小欧感觉到嘴上一湿,脑子一下子就懵了。
恍惚之中,小欧继续开车。教练笑眯眯的,当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只是平时喜欢聊天的他,之后这段车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长沙教练强吻女学员
小欧第一反应是想息事宁人,把这件事按在心底,因为马上就要考科目二了,她不想经历太多变故。
但强吻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她脑子里浮现,像得了强迫症一样停不下来。小欧先告诉了同学,后来又鼓起勇气跟爸妈说了。
小欧爸妈听后非常愤怒,当即报了警。
教练这时变得极其无辜,像被冤枉的好人,细数自己对小欧是多么负责,小欧只是个小孩,怎么可能对小孩做这种事,她完全是恩将仇报。
然后他情绪激动起来,质疑小欧空口无凭,现在是证据时代,拿不出证据就是血口喷人。
小欧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一点,是事情发生后她处在震惊之中,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如果当时立马大吵大闹,现在心里可能会好受很多。”
这个教练40多岁跟小欧爸爸一般年纪,有老婆还有儿女,平时跟学员有说有笑,小欧后来回想发现,其实他很喜欢跟人肢体接触。
他会在调整小欧握方向盘姿势之后,附加一些小动作,譬如在胳膊上捏一把,顺便挨一下手臂。小欧没曾多想,现在回忆起来感到有些恶心。
△贵州一教练明目张胆地动手动脚,甚至把手伸进女生裙子里
强吻事件发生时,不足1米6的小欧完全无法招架教练1米9的身段,也没想到任何保留证据的方式,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小鸥去问其他学员,发现教练动手动脚的现象绝不仅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应该是个长期揩油的惯犯,仗着女孩难以取证就有恃无恐。
后来因为姑父的关系,这个教练被停职了,没有受到别的法律或者行政处罚。
小欧本打算换个驾校,学车费也退了回来。但政策规定,如果换驾校,科目一科目二的成绩就作废。所以小欧爸爸又去跟姑父求情回到原驾校。
这时姑父骂得特别难听,说面子上过不去,一个小姑娘把驾校闹得天翻地覆。小欧心想:明明我是受害者,怎么被骂的还是我?
驾校就像狼窝
性骚扰事件层出不穷
如果有人依然觉得驾校性骚扰只是出现在偏远地区的个别现象,是时候花些时间重新看看此类新闻:
2019年6月,南宁教练多次骚扰女学员,要求她在考试前同睡一张床,暗示驾考潜规则。
2019年12月,宜宾教练微信撩骚记录被曝光,多名学员深受其扰。
2020年6月,福州雄丰驾校男教练微信骚扰学员,邀请她去仓山打炮,后来狡辩说打炮是打王者荣耀的黑话。
2020年7月,50多岁的杭州教练多次揩油女学员,甚至舔她手臂的蚊子包,说这样好得快。
北京龙泉驾校团购促销,教练是性骚扰惯犯,甚至强吻强抱伸舌头舔耳朵,各种猥琐。
长沙教练侮辱学员从事色情行业,并将手伸向她的胸部和私处。
南昌教练把女学员骗到宾馆后强奸了她。
同样的教练性侵案也发生在大连,这次受害者是男性。
打开知乎检索「驾校性骚扰」,有六七百个回答,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亲身经历的分享。
△知乎上几百次分享
一个月前,我朋友在福州报的驾校,教练也是帮她扶方向盘之后,会顺手摸到大腿上。
第一次,朋友愣住了。第二次他故技重施,朋友大声回怼:“你干嘛?!”然后摔门而出,场面一度很不好看。可是后来再去学车,教练反倒变得客气和收敛起来。
驾校其实就是性骚扰的重灾区,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国内尚无此类案件的统计数据。
英国《卫报》做过统计,2016年车管局收到过75宗教练性骚扰和性剥削的投诉,2017年有109宗,2018年150宗,去年收到246宗投诉,逐年增加。
倒不是因为驾校性侵更频繁了,而是人们更倾向于投诉而不是忍耐。
2019年4月29日,英国政府发起了在驾校教练领域的MeToo运动。正是看到了一对一的驾驶教学环境,很容易成为教练性剥削的温床。
△英国政府发起驾校#MeToo
性骚扰背后
其实是错位的权力
驾驶技能是现代人生存的刚需,现在的驾校遍地开花,有公办有个人的,有正规的也有野路子的,还有的是散装驾校。
散装驾校里面的教练是挂靠教练,自己招生,除了场地之外,其他都是教练自负盈亏,也就是说驾校和教练的联系比较松散,是共谋关系而不是上下级管理结构。
在驾校成分复杂的大环境下,人们选择驾校通常关注的不是“教学正规、管理透明”,而是“能不能快速通过”,很多时候都是靠「熟人推荐」,其中的水分不得而知。
而驾校里的教练又是怎样一个群体呢?
教练实操证只需要高中文凭,有五年以上的驾龄,三年无重大交通事故,便可以去车管所考证报名。所以驾校教练其实是文化水平和社会地位普遍偏低的人群,群体素质参差不齐。
平时教练可能是社会中的小人物,可一旦转换到学车的领域,他们成为拥有生杀大权的老师。
教练负责分配每个学员的练车学时、学车时长,在有些还没普及电子监考的地区,甚至决定某科目的通过概率,无形中拥有了巨大的权力。
其他时候教练跟我们一样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到了他的地盘,他就成了我们学车的重压。权力的首先表现,便是全国各地的教练都脾气臭。
情绪暴力也就罢了,行业乱象也特别多。
为了避免“排队两小时、学车5分钟”的尴尬局面,学员“送烟送酒请吃饭”是常见操作,“补贴小几千科目三包过”也时有发生。
并不是他们主动想要拉关系走后门,而是充斥着“潜规则”的驾考环境已经变得有毒。
学车人群很多是刚高考完的孩子,或者正处于大学寒暑假的学生,教练巨大的权力在尚无社会经验的孩子面前尤其明显。
如果教练能从男学员获取的东西是金钱和地位,那么女学员就很可能被看作性资源。
教练可以制造跟学员独处的机会,即便有其他学员在场,可能也会迫于教练的淫威;然后身处于封闭狭小的车内,教练的权力更凌驾于学员之上。
加之科目三会去到偏远的路段训练,极有可能给路况熟悉的教练以可乘之机,所以科三成为驾校性骚扰的高发阶段。
最轻微的骚扰模式,可能是口头上的调侃,诸如“美女真性感”、“有男朋友吗”之类,这是循序渐进的试探:如果女孩欣然接受便可更进一步;如果女孩感到不适,也可以用万能句式“开个玩笑”回应。
△知乎上分享的经历:教练越界的言行变本加厉
这样的骚扰可能从口头变到线上,微信私框发低俗表情包、越界的言辞和语音。
然后教练可能会不经意间增加肢体接触机会,在调整坐姿、方向盘的常规动作之外附加一些小动作,顺便摸一把大腿、捏一下手臂,碰下脸,试探学员的反应。
这样的试探逐渐演变成更过分的举动,强吻、袭胸,甚至实施性侵。受害者不仅仅是女性,也有男性。
性侵无关欲望,性侵的背后其实是权力,性骚扰也是如此。
受害者大多会选择忍气吞声:
一来学车费不是小数目,耗时越长隐形花费越多,在承受范围内忍一时风平浪静。
二来通过与否的大权很可能掌握在教练手中,最后拿不到驾照,更加得不偿失。
三来与教练打交道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能忍则忍,拿到驾照再拉黑也不迟。
最后,这样的性骚扰通常难以取证,受害者会害怕接受他人质疑而选择自我消化。
大家都选择息事宁人,这种“沉默文化”,更加助长了驾校教练的变本加厉。
很多性侵、性骚扰发生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可以这样做,即便做了也可以逍遥法外。
事实上,法律并不会放过「驾校性骚扰」:
△女性被性骚扰的法律保护
2017年,天津一教练通过暴力手段强行抚摸女学员腿部和胸部,犯强制猥亵罪被判拘役五个月,缓刑六个月。
2020年7月,安徽省六安一驾校教练性侵女学员被批捕,可获刑3到10年。
所以女孩们,忍耐绝不是避免性骚扰的良策,「大胆说不」才是。
不要被他人一时的权力吓到,没有谁有权利不经你同意动手动脚,性骚扰必须从内部打破,你不用忍耐、不必忍耐,也不应该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