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装也是越南制造 一场欺诈风波揭开河内工业化盲区

到2019年9月中旬，很多从事家电零售业的越南人都在着急地等待着来自政府的最新消息。和已经拖延超过一年的河内轻轨等项目一样，来自政府的回音不仅迟缓，还令人失望。当这起风波还与越南人最关心的“越南制造”的定义有关时，这其中的意义更为突出：它正在用实际行动揭开越南工业化的一片盲区。

贴牌就是合理合法

6月下旬时，越南第三大家电生产巨头“阿三祖”（Asanzo）公司被《年轻人报》等知名媒体揭穿“进口中国商品，贴牌谎称越南制造”。越南总理阮春福随即在6月25日要求越南打击走私、商业欺诈和假货国家指导委员会（即“389号指导委员会”）应立即与财政部牵头，会同公安部、工贸部和其他机构配合，在7月30日前查办此案。

阿三祖公司旗下的电视、手机等产品已经遍布越南全境各大线上、线下卖场，阿三祖集团的几十家集团也有大批工人牵涉其中。这让此案的影响逐渐升级，也让越南各大机关部委选择从长计议。很快，越南工贸部就在7月向中央汇报，称“一个月不能解决问题”，要求“再宽限一个月”。到一个月后的8月30日，越方仍然对此无能为力。

虽然越南公安部门和海关已经在9月7日决定对阿三祖集团旗下14家“皮包公司”从中国走私工业原料的方式采取措施，但来自越南工商业权威机构“越南工商会”（VCCI）的认证，还是让外界看到了阿三祖未来可能的走向。

电视机已经成为越南全境居民不可缺少的一项家用电器，韩国家电和电视剧虽然打入了胡志明市等市场，但他们就难以继续深入越南山区、农村等地。这些市场就基本被阿三祖夺取了。（法新社）

32寸电视机是越南普通人居家生活的最低标准选择。三星等品牌口碑虽好，价格却一直居高不下。图中的三星LA32C400型电视虽从820万越南盾（约合357美元）降到了680万越南盾（约合296美元），但其价位仍偏高。当然，这已经是2011年时的时价。（Getty）

阿三祖公司曾经和韩国三星、中国TCL等公司都有过业务往来。后两家企业主打城市居民市场。（新华社）

越南工商会在8月31日后发布的信息指出，根据越南《对外贸易管理法》在2018年3月8日发布的政府解释显示，在越南境内的“生产”行为包括加工、组装等。因此阿三祖公司从中国进口套件，组装后称其为越南制造的行为是合法合规的。至此，尽管越南主流媒体基本上对阿三祖一案下了“挂羊头卖狗肉”的定义，但相关各方已难以按国家法令对其展开惩治。

有苦劳更有功劳

必须承认，在阿三祖一案中，越方所做的仅仅是从中国购买工业品，如电视机使用的面板、屏幕以及主板等核心机件，并在越南加以组装，按世界贸易组织（WTO）的产地原则，这类产品并不能算是“越南制造”。

但考虑到阿三祖的产品主要销往越南境内的农村低收入地区，这种基本不参加国际贸易的实际局面也将促使河内方面逐渐采取相对怀柔的手段。而购买力低下的越南农村及城市贫困地区也是该国工业化的一大盲区。当阿三祖公司组装销售的低廉产品满足了越南低收入人口的客观消费需求时，填补了这一盲区时，他的“功劳”也同样值得注意。

根据《越南农业报》等媒体显示，越南农民是购买阿三祖电视机的主力军，他们以购买32寸屏幕的电视机居多，该产品其售价一般在360万越南盾（约合157美元）到380万越南盾（约合165美元）之间。

至于阿三祖在2018年先后推出的A、S、Z系列手机，其价格也只在190万越南盾（约合83美元）到250万越南盾（约合109美元）之间。这种能打电话，能上网看视频的便宜商品，即便是只能拿“第四类地区最低保障工资”（为每月307万越南盾，约合134美元）的贫民也买得起。

越南现在还需要我

事实上，考虑到越南在2019年的经济状况，从河内到胡志明市的各路政界、商界人士也不希望麾下有四十多家分公司的阿三祖轰然倒地。

越南国内当下虽然有700多万家企业同时运作，但仅有其一半多企业能正常缴纳企业所得税。资料也显示，在2019年前8个月内，越南已有2.1万家企业退市歇业，2.57万家企业等待破产解体，1.06万家企业已完成破产程序。这些数据较之2018年同期都呈现了恶化。

越南老百姓对其“国产”的真正成色是清楚的，譬如阿三祖S系列手机的用户大都不会抱怨该设备运行卡顿、电池不足等问题。很多人都知道，手机、电视这些大件应该买中国、日本或者韩国的产品，但大家对国货仍有一点信心。（Getty）

此外，越南当局还在2019年开始了“国企改制”、“国退民进”的风潮，计划到2020年只留下103家全资国有企业。可以想象，在大批企业“改制”，工人下岗之际，能够安置就业人口，还能给政府上缴利税的阿三祖自然尚有其用处。

这样一来，当越南的专家学者们激愤于阿三祖的“教唆贸易欺诈”时，他们却没注意到这些贴牌的“越南制造”也的确在改变这个国家的产业与生态环境。

当阿三祖这家企业在2018年就于越南的城乡地带卖出了400万件商品，占据了70%的市场，拿到了2.7亿美元的收益时，越方应该真正考虑的应该还是如何吸纳技术，进而有效为我所用，而非继续执着于无谓的民族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