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投资推动新发展理念落地 金融监管离不开透明度与处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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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早在2015年10月，习近平就在十八届五中全会上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被称为“新发展理念”，今年7月30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再度指出，推动“十四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必须把新发展理念贯穿发展全过程和各领域。您的工作是在中国推动责任投资，全面关注企业环境责任、社会责任以及公司治理的ESG（Environment、Social、 Governance）理念，可以说ESG在相当程度上与“新发展理念”上是契合的，或者说ESG本身就是新发展理念中的一部分。从宏观层面来说，ESG理念对于中国领导层的新发展理念提供了怎样的理论工具？

郭沛源：我觉得，ESG理念能够支持高质量发展，或者支持你提到的五大发展理念的具体落地，尤其是在资本市场的落地。

ESG的投资理念的基本观点是，投资人需要关注上市公司的ESG表现，因为长期来看，ESG表现好的公司，更加稳健。对于投资人来说，就可以创造一个长期的稳定收益，它不是短期的高效益，而是长期比较稳定的收益。

所以，ESG的核心是长期思维，这与新发展理念是相通的。过去这些年的发展产生的环境问题，其实是短视的结果。新的理念要求我们看长期。当总体发展思路从短期导向转变为长期导向时，ESG就能很好地与之契合。总的来看，ESG为五大发展理念在资本市场落地，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多维：对ESG这样一个理念，除了它字面的“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之外，还有哪些具体指标？

郭沛源：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这就是ESG三个字母所代表的三个方面。一般来说，大部分对上市公司的ESG评级，主要也是从这三方面入手。这三方面往下可以再分为二级指标、三级指标，甚至还会到四级指标，都在一个框架范围内，我们把它统称为非财务指标，或者非财务绩效，是与财务绩效互补的概念。

一般上市公司的年报呈现利润，每股收益率等等，这些都是财务指标， ESG则是非财务指标。我们认为，财务指标和非财务指标结合，才能更好地评判一个上市公司。就好比选拔人才，既要考虑他的能力，也要考虑他的品行，财务状况就相当于上市公司的能力，而ESG则是它的品行。以往我们注重“能力”，但现在我们更希望有一个“德才兼备”的公司。

一些具体指标，都可以被纳入在ESG的大框架里，比如低碳、气候变化等关键词，但这都是在“E”的大框架下。

多维：习近平将创新放在“新发展理念”的第一位，刘鹤等最近的发声也被解读为被疫情打断的中国金融供给侧改革已经重新开启。作为一种在国际上已经渐成主流的投资理念和投资策略，ESG在中国的金融创新中处在什么样的位置？

郭沛源：我想有两点。第一，ESG与国家金融市场改革方向是可以联系在一起的，比如去年，证监会提出“资本市场深化改革十二条意见”，其中加快推进资本市场高水平开放、推动更多中长期资金入市等意见就与ESG非常契合。

第二，从创新的角度看，ESG本身就是一种创新，是一种投资理念的创新。这种理念也可以落脚到具体的有形的金融产品。比如，前面提到气候变化的问题，国际上有一些相应的指数，他们将其定义为碳效率指数，整体表现与它对标的指数基本一致，但整个投资组合中的碳排放要低很多，反映了“绿色”的思路，用更少的能耗，实现同样的收益，这就是一种创新。ESG方向之下可以有大量创新。

多维：央行前行长周小川在最近的财经年会上做主题演讲，他主要谈到，在《巴黎气候协议》的框架基础上，中国如何与西方国家做好碳排放等相关问题的协调。在你看来，ESG的概念，能否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作用？

郭沛源：具体到碳市场， 与气候变化和低碳相关的金融产品创新都可以纳入ESG的范畴，也是其中比较前沿的方向。最近中国提出了2060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在国际上引起很大反响。紧接着日本和韩国也都分别提出了碳中和目标，此前这两个国家都只是释放了信号，但没有正式明确。

多维：你曾把企业社会责任称为“新的商业文明”。这些词汇对于大众来说还比较陌生。在今年7月的论坛上你也曾说过在工作过程中，深刻认识到推动责任投资首先要做好意识倡导，帮助市场进一步认识责任投资相关问题。目前ESG理念在中国的推广现状是怎样的？与国际接轨还有多远距离？

郭沛源：今年我们组织的第八届China SIF年会，主题就是“ESG主流化”，其实大概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从基金公司的数量和产品规模来看，都能看到比较显著的增长，发展速度很快。但是如果与全市场相比，它的规模可能只占2%或3%左右。也就是说，100块的资金中，ESG的份额大概只有2、3块，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同样，欧美市场的相关比例，据2018年的统计，应该有四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的水平，比例比我们高很多。总的来看，用中国的一句老话概括就是，发展很快，前途很光明，但道路还很长，我们正处于加速进行当中。

多维：其实也可以理解为，与国际接轨可能还需要有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长的过程。

郭沛源：可以这么说。但是同时也要看到与国际接轨也会加速这个过程，中国过去数十年的开放主要是在货物贸易领域，资本市场的开放相对起步较晚，但是现在监管正在积极倡导资本市场双向开放，我们也能明显感受到海外资金对A股的热情，这部分海外资金中有不少就将ESG因素纳入考虑。

多维：你曾提到我们需要不断夯实ESG市场的“基础设施”，加强信息披露，特别加强在关键指标的定量披露。近期多家国企被爆出“逃废债”的新闻，蛋壳长租公寓等私企也出现暴雷的迹象，可谓在社会责任方面出现了严重的赤字。对此你怎么看？中国的ESG评级、评价标准还需要在哪些方面做出补全和优化？

郭沛源：如果把这几个问题放在一起看，可以有两点发现。第一，市场透明度越高，遏制此类事件发生的可能性越大。我认为，ESG信息披露的要求未来可能会从股票发行人延伸到债券发行人，现在相关讨论也多了起来。第二，要有惩罚机制，如果没有严厉处罚，风险和收益不对称，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多维：习近平在亚太经合组织（APEC）第二十七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发表讲话时说，中国将积极考虑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相比之下，已经签署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更偏向于传统的货物贸易，而CPTPP则普遍被认为是更高级的自贸协定，主要体现在对劳工权益的保护、对环境保护的要求等等。如果说加入CPTPP象征着中国进一步扩大开放的姿态，你认为ESG对于中国企业走出去能起到什么样的助力？

郭沛源：第一，这反映出中国正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十四五”规划中也谈到了这一点。第二，这反映出中国主张多边主义的思路，无论“一带一路”还是CPTPP、RCEP,都体现了这种思路。

ESG理念，在中国企业走出去的过程中，可以起到很大作用。“十四五”规划也强调，要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这意味着，我们不仅要在国内高质量发展，在海外同样要求高质量发展，也就是在海外投资中要关注ESG。

譬如，国内现在开始谈“碳中和”，未来一二十年，中国火电占比会下降。那么，中国企业在其他发展中国家是否还要投资火电呢？这个问题我认为可以讨论，也值得讨论，因为它不仅涉及到全球气候变化的问题，也涉及到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权的问题。

2018年11月，中国金融学会绿色金融专业委员会与英国伦敦金融城牵头，联合国内外多家机构，共同发起《“一带一路”绿色投资原则》。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中国希望在“一带一路”沿线有业务的中资金融机构，能把“绿色”考虑进去，推动更高质量、更绿色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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