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从塔利班接管喀布尔看巴基斯坦及其与美国的“致命牵手”（组图）

现在，巴基斯坦又变得重要起来。喀布尔落入塔利班之手，令人进一步看清巴基斯坦这个被指控扶持、资助和支持塔利班的国家。巴基斯坦也在国内与塔利班作战，武装分子在该国首都伊斯兰堡发动了袭击。

在不同时期，巴基斯坦显示出它无法与塔利班共存，也不能没有它。

巴基斯坦长期观察者、曾任美国中情局官员并能在总统耳边说得上话的布鲁斯·里德尔（Bruce Riedel）说：“巴基斯坦，不管是过去和现在，都仍笼罩在神秘之中。”

在给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的一份备忘录中，他将巴基斯坦描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他说得很有道理。巴基斯坦拥有核武器，面临着印度这个生死存亡的敌人，与中国结成了紧密的联盟，而且是伊斯兰分子叛乱的温床，巴基斯坦左右了近来的世界史。

巴基斯坦：圣战之摇篮

你可以从巴基斯坦画出一条线：塔利班的崛起、基地组织的出现、911恐怖袭击、巴厘岛爆炸案，还有伦敦和欧洲各地的类似袭击。

巴基斯坦被形容为圣战之摇篮或蛇头并非没有道理。这个国家的文官政府历来软弱，军事政变迭出，领导人被处决或暗杀，还有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安全机构三军情报局，在华盛顿、利雅得、北京、喀布尔和伊斯兰堡之间进行着错综复杂的战略游戏。

现在，巴基斯坦正处于阿富汗前途的十字路口，也处于塔利班能否温和以及该地区是否会再次成为全球圣战集结地的十字路口。

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目前的发展轨迹可以追溯到1979年最后几周苏联对阿富汗的入侵。穆罕默德·齐亚·哈克（Muhammad Zia ul Haq）在驱逐并处决前总统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Zulfikar Ali Bhutto）后控制了这个国家。

齐亚是一名伊斯兰主义者。他支持大量外国穆斯林战士涌入阿富汗，与苏联红军进行“圣战”。他与华盛顿和沙特建立了更紧密的联系，开辟了新的资金来源。他在几条战线上作战，在克什米尔与老对手印度作战，同时支持阿富汗的圣战。

齐亚将资金投入到全国各地数量急剧增加的伊斯兰学校（madrassas）。正如布鲁斯·里德尔所指出的，在1970年代，这些学校还不到1000所。到1980年代，至少有8000所注册的宗教学校和另外25000所未注册的宗教学校。

这是一个孕育了一代恐怖分子的温床。塔利班，意为“学生”，就是从这些伊斯兰学校中产生的。

齐亚还增加了资金，赋予三军情报局更大的权力。巴基斯坦情报机构为数以万计的阿富汗战士开办圣战训练营，其中包括未来的塔利班领导人穆罕默德·奥马尔（Muhammad Omar）。

三军情报局后来促成了奥马尔和奥萨马·本·拉登的联盟。正如里德尔所说，齐亚·哈克可以“确凿地被称为全球圣战之祖父”。

美国的钱最后就花在了这里，还有来自沙特阿拉伯的更多资金。里德尔说，在与苏联的战争中，“华盛顿重新开始了与巴基斯坦军队和三军情报局的冷战情缘”。

意外后果与低估

到1980年代末，中情局的资金已接近四亿美元。奥萨马·本·拉登指出：“来自阿拉伯和穆斯林国家的志愿者由巴基斯坦人培训，武器由美国人提供，资金由沙特人提供。”

圣战分子的数量不断增加。美国人的钱被用来建立恐怖分子网络，几十年后，这些网络被用来打击美国本身。

时任中情局局长、未来的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承认，美国的任务是将苏联赶出阿富汗。但他们“从未考虑到它会成为在世界各地活动的恐怖分子的避难所”。

美国长期以来一直误判该地区的情势，正如我们再次看到的那样。美国在阿富汗的冒险向世人揭示了一段充斥着无意的或未预见到的后果、误判和低估的历史。

美国可能追求过巴基斯坦，但它永远无法控制它或信任它。而且这种不信任是双方的。

即使在齐亚·哈克1988年死于飞机失事后，未来的总理也是死对头贝娜齐尔·布托和纳瓦兹·谢里夫都奉行支持塔利班的政策。

而且，不仅仅是塔利班的问题。与印度的致命对峙和克什米尔争端导致激进组织激增，而巴基斯坦政府认为这些组织对国家的战略深度至关重要。

安全分析家马迪哈·阿夫扎尔（Madiha Afzal）为美国布鲁金斯学会撰文，阐述了巴基斯坦对圣战组织的态度。

“巴基斯坦对激进组织的策略长期以来一直是双管齐下：对针对巴基斯坦国家和公民的组织采取公开（和成功）的行动......而不对其视为‘战略资产’的组织采取行动，这些组织包括在其境内寻求庇护的阿富汗塔利班和其情报机构暗中支持的反印度激进分子。”

巴基斯坦如同携虎难御，叛乱分子与政府翻脸，向巴基斯坦人民发动战争。就像阿富汗，普通巴基斯坦人在过去几十年中付出了致命的代价，成千上万人伤亡。

武装分子可以在该国的任何地方发动袭击，没有人是安全的。塔利班在2007年暗杀了巴基斯坦前总理贝娜齐尔·布托。塔利班在该国北部地区的行动几乎不受惩罚，与阿富汗的边界在那里名存实亡。

巴基斯坦塔利班有时宣称拥有该国的部分地区，他们实行残酷的法律，禁止妇女参加公共活动，禁止女孩上学，并进行公开处决。

巴基斯坦军队在支持阿富汗塔利班的同时，对巴基斯坦塔利班开展了攻势。

像奥马尔这样的塔利班领导人在巴基斯坦获得了庇护。值得注意的是，奥萨马·本·拉登就被追踪到藏身于巴基斯坦军事重镇阿博托巴德一处，随后被美国军队击毙。

现在怎么办？

巴基斯坦对塔利班领导下的阿富汗会发生什么至关重要。其历史与这个伊斯兰组织深深地纠缠在一起。然而它也面临着武装分子在其境内反扑的风险。

可以肯定的是，该地区的问题很复杂，很容易将美国的失败或阿富汗政府的无能归咎于巴基斯坦的“双面游戏”。

正如安全分析家、伊斯兰堡政策研究所执行主任侯赛因·纳迪姆（Hussain Nadim）在《The Interpreter》杂志上写道：“指责巴基斯坦对塔利班的所谓支持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可以将责任的重担从阿富汗政府巨大的治理失误中转移出来。”

然而，历史告诉我们，伊斯兰堡的决定左右阿富汗的情况。过去一周，巴基斯坦总理伊姆兰·汗（Imran Khan）说，应由阿富汗人决定他们的未来，然而他也对塔利班接管政权表示欢迎，说他们“打破了奴役的枷锁”。

美国将不得不再次求助于巴基斯坦，试图阻止其他激进组织渗透到该地区，并避免该地区成为全球叛乱的温床，同时美国也清楚明白地知道，巴基斯坦会两边讨好。

另一个复杂的问题。巴基斯坦与中国的关系非常密切。曾几何时，美国将巴基斯坦拒之门外，结果伊斯兰堡转向北京求助。正如巴基斯坦在上一次冷战中至关重要，它现在也处于已被称为美中新冷战的前沿和中心。

值得记住的是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前局长哈米德·吉尔将军（Hamid Gil）的话。

“当历史被书写时，人们会说三军情报局在美国的帮助下在阿富汗打败了苏联。然后还会有另一句话。三军情报局在美国的帮助下，打败了美国。”

一场致命的牵手，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