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中国留学生杀害同居女友，逃回中国结婚生子，出狱后申请新西兰移民…（组图）

今天要为大家讲述的这起案件，发生在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Mission）。

2002年10月20日，一位徒步旅行的游客在距离温哥华东部65公里的斯泰夫湖（Stave Lake）附近发现了一个散发着异味的手提箱，游客将其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具亚裔女性的尸体，于是立即报警。

经过调查，死者是一名中国留学生，只有21岁，凶手是她的男友。但讽刺的是，尽管这起案件的案情十分明朗，证据也直指凶手，但凶手犯案后不仅轻易地逃脱，还在去年尝试提交新西兰的难民申请......

我们梳理了案发经过和案发后的时间线，希望能让更多读者了解这个事件。

01

案情回顾

受害的女孩名叫赵巍（Zhao Wei），英文名叫阿曼达（Amanda），1981年2月28日出生于陕西省。赵巍的父母注重教育，于是在2001年，他们将20岁的赵巍送去了加拿大温哥华的不列颠哥伦比亚高贵林学院（Cquitlam College）的语言班学习英语。

（赵巍）

在华人留学生聚会的派对上，赵巍结识了同样就读语言班的李昂。

李昂，1984年出生在中国，父亲曾是军队的高官。2001年，李昂从中国来到温哥华的西蒙菲莎大学（Simon Fraser University）的计算机科学专业就读，租住在一个华裔家庭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一室一厅，有单独的门进出。没住多久，李昂的表哥张翰（Han Zhang的音译）也搬了进来，睡在客厅。

（李昂）

2002年2月，21岁的赵巍与18岁的李昂坠入了爱河。相恋5个月后，7月，赵巍搬进了李昂地下室的出租屋，正式开始同居。

10月9日，李昂去温哥华巴纳比（Barnaby）警局报案，称女友赵巍失踪了。据李昂说，赵巍在前一天晚上十点多离开了家，打算去距离他们的住处两公里的超市买食用油，之后就杳无音讯。

而在赵巍失踪前，温哥华地区已经发生了四起涉及亚裔女学生的案件，因此赵巍的失踪格外引人关注。高贵林学院的许多亚裔女学生不敢在晚上九点以后出门，并且会在外出时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拨打911，还有一些韩国年轻女学生离开了温哥华，去多伦多或其他城市生活。

面对媒体记者的采访，李昂声泪俱下，伤心地说：“也许她想离开我，但不知道怎么提分手，于是她出去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李昂和赵巍）

他不断自责，表示很后悔没有陪女友一起外出：“她（赵巍）一直没有回家，我很难过，多次打电话向警察报告失踪，但他们却没有及时采取任何行动......”

（李昂接受采访时）

10月18日，距离报案已经过去9天，警方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此案的线索。但警方认为，李昂在这些天里十分配合调查工作，因此在这一天宣布，排除李昂作案的可能。

10月20日，温哥华警方接到一名游客的报案，称斯泰夫湖畔发现了一个装有亚裔女子尸体的手提箱。警方到达现场，发现这具尸体已经腐烂，判断死者应该死于多日前。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的脖颈处有勒痕，死因为窒息。

但由于加拿大警方办事效率的低下，尸体发现两天后他们仍然没有确认这具女尸的身份。反倒有些媒体猜测，这具无名亚裔女尸，很可能就是于十几天前的夜晚失踪的赵巍，还有一些记者打电话给李昂，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不过令记者们感到有些反常的是，几天前还在痛哭流涕的李昂，在湖边发现尸体的新闻曝出之后，就显得暴躁不安。他多次在电话中痛斥这些记者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然后不再愿意接受记者的采访，还迅速向学校提交了退学申请。

（李昂）

10月23日，经过DNA比对，加拿大警方终于确认，行李箱中的女尸就是失踪15天的21岁女学生赵巍。他们认为这起案件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作为男友的李昂和李昂的表哥张翰成为了首要嫌疑人。

（赵巍和李昂）

加拿大警方言之凿凿，向公众保证，他们已经控制了李昂和张翰，并称已经将李昂作为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把他的资料同步到了各个部门。然而，在加拿大警方宣布这件事的当天下午，李昂就购买了回北京的机票，并来到了机场。

在李昂办理登机时，加拿大皇家骑警（Royal Canadian Mounted Police，缩写：RCMP）收到了消息，他们将李昂带进机场的房间进行问话。李昂告诉警员，他不相信赵巍已经死了，他要回国只是因为自己的学生签证要到期了。两个小时后，皇家骑警的警员认为李昂不存在危险因素，于是允许他离开加拿大，还一路护送他出境登机。这个事情被曝出后，加拿大皇家骑警的信誉和办案能力一时遭到了公众的质疑。

10月24日，加拿大警方通过中国驻温哥华总领馆联系了赵巍远在中国的父母，告知他们赵巍不幸遇害的事情，而此时的李昂已经在飞向中国的飞机上。得知女儿遇害的消息后，赵巍的父母立刻飞往加拿大了解情况，并将女儿的骨灰带回了家乡。

（赵巍父母悲痛欲绝）

10月30日，加拿大警方将李昂的表哥张翰带回警局协助调查。在审问下，张翰承认，自己曾协助李昂抛尸，但是他说自己不知道李昂杀害赵巍的原因。

12月2日，加拿大警方以协助谋杀罪逮捕了共犯张翰，将他的保释金定在了9万加元。警方从张翰口中获得了李昂在北京的住址，希望中国警方能够给予国际协助。12月9日，张翰缴纳了保释金被保释出狱。

02

困难重重

2003年2月，李昂被北京警方逮捕，但加拿大警方拒绝向中国警方提供李昂的犯罪证据，他们认为案件发生在加拿大，因此中国警方应该将李昂送回加拿大接受制裁，2003年5月，加拿大皇家骑警（RCMP）以二级谋杀罪名提控李昂。

但中国警方认为，李昂和赵巍都是中国公民，因此中国享有该案的司法管辖权，所以坚持李昂应在北京受审。而中国与加拿大之间并没有引渡条约，这也就意味着，加拿大无法把李昂引渡回加拿大受审，而他们如果不提供犯罪证据，中国警方同样对李昂无能为力。最终，北京警方只得因证据不足释放李昂。

（李昂）

听到李昂被释放的新闻后，海内外华人极其不满，赵巍的父母多次前往加拿大，希望加拿大警方能向中国警方提供证据，赵巍的母亲杨宝英还多次联系警方和记者，表示希望法律能制裁杀害女儿的凶手。温哥华议员关慧贞（Jenny Kwan）和温哥华华人社区的工作人员，也反复向法院递交申请信，希望能够惩罚凶手，他们在信中陈情：“即使伸张了正义，赵巍的父母也永远无法看到女儿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关慧贞（Jenny Kwan）和赵母杨宝英）

终于，在各方的推动下，中加两国达成协议：加拿大同意向中方移交证据，并由中国司法系统决定是否对李昂提出指控。中方也向加拿大方面承诺，即使李昂被判有罪，也不会被判处死刑。（早在1976年，加拿大在刑法中取消了死刑，所有的一级谋杀罪都会被减刑不得低于25年的无期徒刑取代。）

就在两国争夺司法管辖权时，李昂改掉了自己的姓名，摇身一变成为李佳明（Jiaming Li的音译），还离开了北京。

2004年，李昂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基督教先知的算命大师。他告诉了大师，自己正在遭遇一些虚假的指控，并对此感到十分气愤。算命先生听后告诉他，“李昂”这个名字十分不好，如果想要摆脱这些指控，就要改名。李昂听从大师的话，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佳明。

同年6月10日，不列颠哥伦比亚地方法院裁定，在赵巍被害案中涉嫌协助凶手抛尸的中国留学生张翰无罪，当庭释放。威廉森法官在法庭上称，虽然张翰承认了自己曾协助李昂装运尸体并抛尸至斯泰夫湖边，但他的认罪过程是由警方诱供得出的，取证程序不合法，侵犯了张翰的沉默权，因此无法作为呈堂证供。

6月11日，身在北京的赵母杨宝英接通了记者的电话，她无法接受张翰的无罪释放，“我的感受就是，这样的做法我们很不满意”。

对于这样的裁定结果，加拿大的媒体有着不同的观点。多伦多的时事评论员金元清认为，威廉森法官的判决彰显了加拿大司法制度的公正与严谨。金元清称，加拿大的司法精神讲究对人的尊重和强调司法程序的正当性。为了防止司法权力的滥用，有权力的人就要尊重既定的程序，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会有“矫枉过正”的情况存在，但能保证每个人都得到公正、合理、合法的审理过程。

2006年，改名后的李昂与一位名叫袁瑞雪（Ruixue Yuan音译）的女子结婚，并生下了一个儿子。婚后的李昂带着家人逃离了北京，期间没有太多关于他的消息。

03

被捕后

2009年7月，北京警方得知李昂已改名为李佳明，查到了他隐藏在西藏生活，于是北京警方联合西藏警方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在西藏逮捕了他，并押送至北京的监狱，规定不准保释。

在审讯过程中，李昂拒不承认自己曾杀害赵巍的事实，他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悲痛欲绝的赵母杨宝英和赵父赵子生）

2011年9月20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于赵巍加拿大被害案开庭审理，但并不对外公开。李昂的父亲聘请了被誉为“中国刑辩第一人”的著名律师田文昌为李昂作辩护。赵巍和李昂的父母都出席了庭审。李昂的父母坚信儿子是被冤枉的，他们告诉法官，担心儿子在拘留时遭到不公平的对待。

（李昂的律师，田文昌）

赵母杨宝英和赵父赵子生则对李昂父母的态度极为不满，双方在庭上多次恶语相向，发生激烈地争吵。

（赵父）

一审开庭一年后，2012年9月27日，北京中级人民法院认为李佳明（原名李昂）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李佳明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赔偿赵巍的家庭死亡赔偿金、丧葬费、抚养费以及其他经济损失共113.33万人民币（约22.25万加元）。但判决后李昂及其家人至今都以无力承担为由拒绝支付赔偿金。

（赵母持中文手写信在加拿大法院门口）

李昂不服判决，立刻提起上诉。根据上诉书，李昂先是承认自己确实杀死了赵巍，但他说，自己是在和赵巍玩“枕头大战”中无意将赵巍闷死的。这场“枕头大战”的规则是双方头戴枕套，互相用枕头打对方的身体。在游戏的过程中，李昂说自己感到赵巍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打他，于是他决定反击。李昂从背后抱住了赵巍，双手将她头上的枕套向下拉扯，并从后面用力拉紧了枕套。李昂称自己并不知道赵巍在这过程中感到不适，他感觉赵巍的身体还在动，过了几分钟，他才感到赵巍的身体失去了力气，不再动弹。放手后，李昂才意识到，赵巍已经死了。接着他让表哥张翰跟他一起将赵巍装进了手提箱，并扔到了几十公里外的湖边。

经过三年的审理，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采信了李昂的说法，认为他是因过失行为导致受害人死亡。2014年6月30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将李昂的“故意杀人罪”改为了“误杀罪”，并将刑期缩短至7年。因为李昂2009年便已入狱，因此在3年后的2016年，李昂即可刑满释放。

（李昂）

赵巍的母亲杨宝英在判决后表示，他们无法接受改判减刑。

（赵巍母亲的信）

张翰没有付出法律代价，但他承认自己不该协助李昂抛尸，他给赵巍的父母写了一封道歉信，在信中，他写了六十遍“对不起”。

2016年，李昂出狱，他更改了名字，网络上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直至2023年，李昂向新西兰移民局提交了虚假资料以申请难民签证的事情败露，他又重新引起了一波讨论。

04

难民申请

2023年2月25日，新西兰移民局在核查难民和政治庇护申请时，发现一个名叫Leo Li的中国男人提交了一份无犯罪记录的证明，但移民局官员却查到，他竟然改过三次名字，是2002年加拿大一起谋杀案的主犯，并以李昂的身份服刑7年，在2018年，此人用“李佳明”的名字入境新西兰......

新西兰移民局拒绝了Leo Li（下文仍称“李昂”）的难民申请，这件事也被细心的媒体发现。

2月26日，李昂接受了新西兰媒体的采访，他告诉记者，他目前没有得到任何工作签证，他的妻子目前还是一个学生，两个儿子分别为5岁和16岁，在奥克兰的学校里就读。

在采访中，李昂“回忆”自己出狱后的经历。他自称在李昂用李佳明的名字申请护照时，公安局查到他曾有过刑事犯罪记录，因此没有批准他的护照申请。于是他再次改名为李宗元（Zongyuan Li的音译），还更改了出生日期，之后他顺利拿到了护照。

李昂告诉记者，2018年，他拿着新护照去欧洲旅游了一个月，同年9月，妻子袁瑞雪生下了第二个儿子，此后他便考虑起移民新西兰。

2019年6月，李昂和袁瑞雪报了旅游团进入新西兰“体验”，并随团一起返回了中国。据称，李昂旅游的费用，全都由他的父母提供。

回国后不久，李昂又为自己、袁瑞雪和两个儿子以“家庭出游”的理由申请了新西兰的新的旅游签证，并得到批准。李昂先入境新西兰，四天后，袁瑞雪带着两个孩子也来到了新西兰。为了能留在新西兰，2019年10月，李昂申请了语言班的学生签证。

11月，35岁的李昂进入了南方理工学院（Souther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缩写为SIT）的弗卡吉尔分校学习，他的父母替他支付了学费。12月，李昂的父母为他在奥克兰市中心购置了一套房产，李昂带着妻儿移居了奥克兰市。

此后，李昂第三次更改了自己的名字，以“Leo Li”的身份向新西兰移民局提交了难民签证和政治庇护的申请。为什么是难民？他声称自己当下受到了中国特工的骚扰，因为他在西藏时参加过某些活动以及信仰耶和华见证人教派（Jehovah's Witnesses，与苏珊·史密斯案中大卫的母亲的信仰为同一教派，点击阅读），并多次参加了宗教活动。他称这些特工伪装成他的同学和老师恐吓他，曾经有一天他听到家门口有声巨响，打开门发现一只羊的尸体被扔在了他家的门口。2020年2月，小儿子意外摔伤，李昂把这个也当成了自己遭到迫害的证据。

（李昂）

在采访中，李昂更改了自己的说辞，否认自己曾“误杀”赵巍，就连谋杀案的指控也说成是中国政府给他设下的陷阱。他还表示相信赵巍可能还活着，希望各家媒体能够删除发现赵巍尸体的报道。

但新西兰移民局并不相信李昂的狡辩，工作人员称：“Leo Li擅长表演和欺骗。自李先生首次到达新西兰以来，他向当局提供了一系列虚假的、前后矛盾的证据，他的态度也不断变化......他使用过多重身份，并提供三个不同的出生日期和两个不同的出生地。”

对于移民局的决定，李昂申请了上诉，他还提交了一份由1315名新西兰人签署的请愿书，希望政府看在民意的份上允许他和家人留下来。

李昂申请难民签证并全盘否认谋杀案的新闻，让了解此案的人们十分震惊，纷纷极力阻止李昂加入新西兰国籍。曾经帮助过赵母的温哥华议员关慧贞对媒体说：“2002年李昂杀了赵巍，将尸体弃置在行李箱中，皇家骑警找到了尸体，DNA比对都确认了，岂容他任意编造谎言。”

关慧贞还说：“李昂一直推脱说自己无钱支付（给被害人家属的赔偿），但他却有钱去新西兰置产，可见他一派胡言，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毫无悔过。”

（关慧贞）

2023年3月2日，赵母杨宝英寄给关慧贞一封手写信，请她转交新西兰当局。

信中写道：“当我听到李佳明相关信息，我们万分震惊，（他）竟敢在中加两大国之间制造弥天大谎。”

（赵巍母亲的手写信）

“李佳明在新西兰买房，还拒不执行法院判决，在国内隐藏财产造成执行困难。目的是逃避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至今不知悔改认错，没有一句道歉的话语。”

3月5日，关慧贞搭晚间飞机从温哥华飞往渥太华，与加拿大联邦司法部长、移民部长、公安部长和外交部长面谈，她希望加拿大政府能够向新西兰政府提供赵巍案的相关资料，协助新西兰移民局对李昂的难民申请作出公平公正的决定，让死去的人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