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巴甜致癌？代糖和糖的百年战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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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本来周末不想卷，奈何作为知名无糖饮料的俘虏（对，我还是喜欢有糖的，但没办法），糖尿病仙人，这几天后台和评论区一堆人问我怎么看最知名最常用的代糖之一阿斯巴甜可能被列为致癌物的事情。

我其实没啥看法，首先具体调查结果要7月14号才出，其次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将严重程度从1类到2A、2B、3类、4类致癌物质。

大部分物质就在2A、2B和3类致癌物之间，阳光，牛羊肉，手机辐射都是致癌物，离开剂量谈毒性，没有任何意义。

图来自：视觉中国

毕竟“致癌物”这个概念太宽泛了。

65度以上的热水，是致癌物。

大家爱吃的烧烤，是致癌物。

大家经常吃的咸鱼之类的，是致癌物。

烟酒就更不用说了。

致癌物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严重程度”以及“剂量”。

这么说吧，凉白开你一次性喝的足够多，也能要命。

看到这，你以为我要为代糖辩护？

不不不，我对代糖和糖的观点一直非常鲜明，都不是好东西。

“如果是为了健康，含糖饮料和代糖饮料最好都别喝，都不是好东西，真要健康，喝白开水最健康”。

只有实在是有血糖问题的，又控制不住嘴的，只能说代糖（当然，代糖种类很多，要看种类）是一个可选项。

再说一遍。

“如果是为了健康，含糖饮料和代糖饮料最好都别喝，都不是好东西，真要健康，喝白开水最健康”。

只不过，很多人对代糖和糖的认知，都太狭隘了，甚至不知道糖和代糖里面有非常多完全不同的产品，阿斯巴甜也好，三氯蔗糖也罢，赤藓糖醇也算上，只是“代糖类目”下的一种。

“代糖”有茫茫多的产品。

所以今天，作为资深糖尿病患者，我打算给大家讲讲代糖这个品类是怎么诞生的，代糖背后的资本又是跟糖资本怎么打了一百多年的。

最后说第三遍。

“如果是为了健康，含糖饮料和代糖饮料最好都别喝，都不是好东西，真要健康，喝白开水最健康”。

二

这里强调一下，文章以人工代糖为主线进行讲述的，而一切的开始，要从人类第一款代糖，糖精，说起。

“糖精”这两个字取的非常贴切，因为论甜度，它是糖的三百倍。

现在市面上大部分资料都在说，一位名叫法赫伯格的老哥做完实验不洗手，吃饭时觉得手好甜，舔了实验室的烧杯，于是糖精就诞生了。

这个故事我记得还上过我小时候的课外读物，告诉我们人应该有好奇心，我当时就很感慨，多亏这哥们不是印度人，不然人类先发明的不是糖精，是大肠杆菌。

但后来我发现，这个故事又有新的版本。

这不是什么科学家探索精神的故事，他是一个糖精不如人精的故事。

合成糖精的正主是科学家莱姆森，法赫伯格这哥们不是什么纯科学家，是个糖厂派来的双料特工，去人家实验室卧底了。

理论上讲，他舔的并不是糖精，而是莱姆森老师的大腿。

舔出了个糖精的论文作者后，马上就去德国申请专利投产了。

一个俄国人，奇袭了美国实验室，最后在德国嘎嘎乱杀，合着现在代糖和糖的大战最多算二战，一战是打你小子头上了。

很多人看到这儿就问了，糖精为什么是在德国投产的，美国不行吗？

实际上当年一磅糖精的价格都快等于美国工人一周的工资了，太贵，消费不起，所以这就转进老欧洲，向资本主义的祖坟猛冲。

这一冲，给代糖冲出了一个生长空间。

首先是美国在禁酒，有个哥们鼓捣出了个包含咖啡因及可卡因的液体，取名可乐。

加上后来诞生的百事，代糖和糖的两个糖爹算是呱呱落地了。

其次，“糖资本”吃了夜里猛了。

前面提到法赫伯格这哥们是糖资本的卧底，实际上这只是那年代糖资本的一个缩影，那年头诞生了垄断炼糖业98%产能的巨头，名为美国制糖公司，那才是真正的巨头。

他们产量极高，素质极低，上游去收割古巴糖产地，下游去PUA消费者，就是同行路过了都得挨俩嘴巴，凶得很。

这里有两个例子能证明啊，第一个是德军都PUA傻了，调整糖配给，就为了更好地战胜英军。

第二是现代所有会让你胖的习惯，像什么咖啡要加糖，面包要加糖，夏天要吃冷饮，饭后要吃甜点，都是那时搞出来的噱头。

在这个大顺风局里，制糖公司洗脚，什么可口，百事，立顿，好时，玛氏，金汤宝都跟着喝了口汤。

这时让糖精跟糖资本对线，约等于让泰森和王大刚打拳击，泰森是巅峰的泰森，王大刚是我们小区七十岁的保安的二叔。

泰森都不用打到他，拳风都给他吹感冒了。

并且，就在那个年代，糖精这种人工合成的代糖面对后世所有代糖都会面对的问题，怎么证明你是安全的？

既然有糖吃，人们为什么要吃一个化学合成的产物？

这时说回赫伯格这老哥，这是一个狠人。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气吃几千克蔗糖甜度的糖精，一天都没死；

然后又让志愿者猛炫，发现尿里也有糖精。

没有病理学实验，直接人体学实验，于是法赫伯格认为代糖是安全的。

我们现在看，这个实验还是太简陋了，样本量太小，时间也不够长，指标也不详细。

但在19世纪的德国，你可以不活，不可以没有狠活，人家都敢死了，你有什么不敢随二百的。

所以糖精就此出道，人类第一款代糖成功站稳了脚跟。

此时，大洋彼岸的一位美国老哥看到了动心了，觉得糖精的买卖能做，老哥吃了太久软饭，现在想靠这个买卖独立了。

为了入股，他只能让老婆入股，公司还随老婆姓，叫孟山都。

联想到孟山都后来的名声，你都想不明白他老婆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就在孟山都拿着糖精挣出起步资金的时候，德国糖精看着市面上流通的糖精都傻了。

合着我转战德国，是为了给你们在美国腾出生长空间是吧？

更气的是，法赫伯格当初抢注的是工艺专利，不是糖精本身的专利，孟山都用了新方法合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行为都不算是白嫖了，这算是白嫖还要开发票。

那几年德国开始倾销糖精，想搞死孟山都公司，可说来也巧，这个时候孟山都又吃上可口可乐的软饭了。

这一刻，是人类真正喝上了代糖饮料。

前面提过，可乐是代糖与糖的主要战场之一，那几年又正好处在疯狂扩张期，可口可乐正需要一点儿小花活给各地山寨的可乐一点震撼。

算了算成本，孟山都的糖精，简直甜到了可口可乐的心坎。

于是糖精作为初代代糖，傍上可口可乐这条大腿，终于能在世界范围内疯狂扩张。

三

那你说就没有人怀疑糖精安不安全吗？

真有。

一般人的质疑，可以当作放屁，但这个哥们的质疑，糖精可以准备吃席。

质疑糖精安全性的哥们叫威利，是美国化学局的局长，这个局更是未来的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的前身。

他更有个身份，是美国甜菜业的活爹，是制糖业的传奇。

又叫糖爹。

从背景上讲，他作为糖爹去锤代糖，属于屁股问题。

但考虑到这哥们同时也促进了成分表热量表等表格在食品上落地，这一刻这一声质疑，是颇有可信度的。

老哥的操作和行为很直接啊，可以说问到了代糖的麻筋上。

可乐之前用过可卡因，现在用糖精做可乐，你说糖精安全，你信吗？

你们敢信它很安全，你们可真是大傻子。

真的，这俩问题太要命了，不出意外的话，光舆论就能给糖精问死。

可不出意外的是，出意外了。

美国总统罗斯福表示你骂得很不错，说得很好啊，可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那个胖到医生建议吃糖精的大傻子。

总统对此并附上了一句经典名言，

“谁说糖精有害，谁才是傻X。”

话是这么说啊，但罗斯福还找科学家来研究糖精的安全性，这一找，缘，妙不可言。

这个科学家不是别人，正是合成出糖精的正主，莱姆森。

我是莱姆森都特么裂开了，发论文的时候我带你们，你们挣钱不带我，开趴不带我，现在开庭了，记得带我是吧？

那我出于礼貌，只能说无害啊。

没得到想要结果的威利一愣，但马上想了个更好的办法。

我对外公开，你们这玩意是掺假剂，不允许添加，只许单卖。

这一招，虽然没搞死糖精，但算是加速了糖精的定性。

它将糖精彻底定义成了糖的备胎，整个行业就围绕着糖市场的残羹剩饭打转。

对糖资本来说，他们大获全胜了，一年敢卖出去一百万吨。

但对消费者来说，输麻了。

那时的医生看着新增的糖尿病患者数字直挠头，诞生了糖行业的致命一问。

糖尿病是不是跟糖有关系啊？

准确点说，到底是糖多了人才得糖尿病，还是不运动才得糖尿病呢？

如果不出意外，代糖的发展就到此为止了，糖资本要欢声笑语地对代糖打出GG。

可万万没想到， 一战开始了，把糖贸易断了，六年间糖价翻了十一倍，还没怎么缓过劲儿，二战又开始了。

这段窗口期里，人们对糖的念想，转移到了糖精身上，糖精本来是备胎，现在直接转正了。

四

这个短暂的窗口期里，糖精迎来了三个消息。

好消息是，代糖终于迭代出了第二代代糖，甜蜜素，大家偶尔可以在饮料配料表里看到这东西。

跟糖精的发明差不多，也是一个敢在药物化学实验里抽烟斗的狠人，他没被炸死，就有了甜蜜素。

坏消息是，制糖业成立了糖业协会，在这个版本里，糖获得了史诗般增强。

仗，总得打完，糖，也总会滞销。

在厂商和批发商互相价格战的时刻，糖资本顿悟了，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折腾别人。

一定要把消费者胰岛的潜力挖掘出来。

于是兄弟们一起成立了糖业协会， 他们先是跟烟草业联姻，让烟草泡进糖浆里，这样烟更好抽，尼古丁更进肺，无论女性，青少年，都能轻松上瘾。

随后是收买了科学家，让他们证明是缺少运动才会得糖尿病，你信不信吧，不信你就是歪门邪道，你不吃糖就是不爱国，不爱国，滚出阿美利卡，糖门。

最后收买广告行业，让广告行业猛吹糖的好处，那些台词我就不念了啊，按照今天的标准，基本上除了封皮，一部广告法它能正着反着犯两遍。

对糖精不好不坏的消息是，可乐的时代来了。

可乐作为承载甜味的渠道，渠道拓宽了，对代糖和糖都是好事，可乐是糖爹这句话，两方都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很多人不理解可口可乐对于美国人到底是什么概念，简单来说，全美国限糖的时刻，可口可乐里的糖是一点都没少。

经济危机的时代，可口可乐是佐餐，也可能是正餐。

战争时代，美国大兵走到哪儿，可口可乐就建厂建到哪儿，这边队友刚被打成肉馅儿，那边可乐一开盖儿，就马上乐出鼻涕泡儿。

就在二战后没几年，糖，第一次，引起了怀疑。

1955年，当时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得了心脏病住院。

这事儿恐怖在哪儿？

一个军人，没有病史，又不抽烟又天天锻炼，他到底咋病的？

到底是糖，还是脂肪，让他得了心脏病？

我们每天都吃糖，糖这种甜蜜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年调查结果就很清楚，他也跟罗斯福一样，用糖精代糖进行餐饮，照片还被拍到了网上，对于糖资本来说，这约等于底裤变口罩戴脸上了。

于是他们砸钱宣传，一方面，是宣传糖有益，是万能的灵药，吃糖不胖人。

这种广告，美国人人均看了一遍。

另一方面，糖开始造谣脂肪害人不浅，一切锅，都是脂肪的。

那时可能出现一个现象，你去买个糖，糖说它健康，因为它不含脂肪，你去买个黄油，它说它健康，因为它没加糖。

这就是知名的糖油相对论，魔幻永动机。

就在糖资本遇到问题的时刻，可乐又给了他们一次关键背刺。

那几年可口推出了新品Tab，百事推出了露台，是用糖精和甜蜜素混合而成的纯代糖可乐，一上市就切下了三成的软饮市场。

糖精一浓就苦，甜蜜素味道偏酸，但它俩一混合，刚好。

五

就在糖资本一屁股火的时刻，代糖终于找打了自己正确的使用方式，复配。

这意味着，糖只有一种口味，而代糖有很多种，口味自然也会有无数种，糖这不是在挑战一个产品，而是一个学科。

糖资本的头都麻了。

我输给脂肪，属于市场没了，这属于丢个房本；

我被代糖偷家，我成替身了，这属于丢个户口本。

这怎么商业上的战争还拿户口本押一付三的？

那我不施展点召唤术还是人吗？

糖资本直接游说FDA通过了一条款，即德莱尼条款。

只要一款添加剂致癌，那就不能用。

随后又加了个补丁，

只有长时间没危害的添加剂，才是安全的。

乍一看，这事儿没啥问题。

但反过来问一个问题，有句话叫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万事万物都有毒性，只是一个多少的问题。

水喝多了还会中毒呢，何况代糖呢？

于是糖资本直接贿赂了三位哈佛科学家，让他们鼓吹脂肪害人，又让心脏协会和美国营养中心，让他们说糖不致病，脂肪才致病。

最重要的是，钱一到位，科学家马上研究发现给240只老鼠喂养了糖精和甜蜜素的混合物，就有八只得了膀胱癌。

科不科学不好说，但就那个剂量，换算成人类剂量，约等于人一天要喝三百万罐可乐。

你别说膀胱癌了，膀胱都能给你泡化了。

随后他们又给野鸡科研机构撒钱，钱一到账，人类科研能力顿时上升了一大步，砒霜跟糖精的毒性都差了十瓶百草枯。

在糖资本的不懈努力下，糖精和甜蜜素终于被彻底禁止。

虽然糖精在2000年终于被辟谣了。

但从市场角度来说，它已经被淘汰了。

糖资本打赢了这场歼灭仗，干死了代糖和脂肪，笑容很张狂，可没成想，自己又走到了最终章。

干死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自己。

糖的溶解度，是有极限的，那增长空间，也是有限的。

糖业都把糖从软饮，糖果，加到净水剂，洗涤剂里去，市场到顶了，还能加哪儿去呢？

1965年，日本研究了玉米提取果糖的技术，被美国引进后，催生出了还有42%或55%果糖的玉米糖浆，这种产品越冰越甜，自带果香，溶解度更高，更不易结晶，更便宜，更上瘾。

这不是代糖哦，这就是糖，另一种糖。

换句话，比蔗糖更魔幻的果糖，终于出现了。

比起玉米，蔗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毕竟自己那一套，还是从玉米行业这里学来的，理论上讲，美国糖业该管美国玉米业叫一声前辈。

那现在前辈，就是要给你这个后背好好精油开开背。

蔗糖抢了一辈子市场，干倒了代糖，最后被果葡糖浆疯狂抢市场。

那几年，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也打破了头。

百事进行了一场史诗级营销，在双盲实验下，就是比可口更甜更好喝，战后的婴儿潮，让百事的市占率水涨船高。

曾经的千年老二，终于让老大知道自己老大了。

为了更甜，双方都开始向果葡糖浆敞开怀抱，逐渐削减蔗糖的占比。

这意味着什么？

蔗糖虽然烂，分解成葡萄糖后，但好歹有你的肌肉和血糖先进行储存；

但果糖这玩意，人吃多了会胰岛素抵抗，血糖更下不来，肝脏先受不了。

可没有人在乎。

或者说这个问题，不会有人让你看到。

六

就在这个时刻，第三代代糖阿斯巴甜问世了。

也就是最近新闻风波真正的主角，也是你喝的零度可口可乐，零度百事，无糖雪碧，无糖七喜，纤维加零度可乐的主要成分。

它的诞生，跟糖精和甜蜜素一样，而且甜度高口味正无热量。

是不是看上去挺爽的？

但它的安全性，真的也就那样。

它在审查时，被怀疑致癫痫。

并且明确的是，苯丙酮尿者患者喝了它，是有问题的。

照理说，美国政府会拦下它。

但美国总统里根上台，换了FDA官员，并指派一位新医生上台，彻查它到底有没有问题，随后它通过了审批，没有问题。

审批后，医生马上离了职，转头在阿斯巴甜生产方入职。

你都不好说这个医生是隐瞒了真相，还是用自己的行为隐秘地给出了真相。

我不能说这是走FDA后门了，因为后门好歹有个门，这种行为是约等于在FDA的后门修了条高速路，又通了个旋转门，资本可以走ETC。

这里要讲到，可口可乐在用了果葡糖浆后，依然不能彻底淘汰百事，他们需要一个机会，那阿斯巴甜这种代糖，就是新机会。

它刚刚得到了使用资格，可口可乐就迫不及待的把它用在了健怡可乐里，与糖精一比一混合，并一直用到了2000年。

最后放弃糖精，也不是因为安全，而是它不好用了。

有心人会问，诶，不是说糖精被禁止了，不让用了吗。

但对于法律的理解，可口可乐显然更透彻一些。

阿斯巴甜作为健怡可乐的主要成分，被针对胖子疯狂暗示，喝了它，你也能这么瘦，家人们谁懂啊，代糖真的绝绝子。

可口可乐对阿斯巴甜视若珍宝，生产任务都教给了孟山都去搞，就指望这招会要了百事的命，万万没想到，百事非但被没死，还研究出了自己的必杀技，第四代代糖，安赛蜜。

七

这款代糖几乎与阿斯巴甜同时诞生，同样甜度，几乎同样的发明方式，唯一不同的点在于，它没被挑出任何毛病。

这里要补充一下，阿斯巴甜还有局限，比如说不耐高温和酸碱，会分解等等。

但安赛蜜就没有这个问题。

它像是月薪四千招来的打工人，怎么苛责对待，也只会回一句，好的收到。

巧了，它也能与阿斯巴甜配合得很好。

事情发展到了这步，从糖与代糖的战争，到糖与糖的战争，到渠道与渠道的战争，终于变成了代糖的内战。

就在这一刻，战争却戛然而止了。

不是法律，不是代糖的安全性，是软饮市场到顶了。

还记得我们刚刚提到的终极魔王，糖类皇帝，果葡糖浆吗？

在第三四代代糖互相争斗的时候，果葡糖浆已经养胖了一代人。

自从它被使用以来，美国人的平均体重就增长了20斤，全球糖尿病死者多了70%， 4.2亿人身患糖尿病。

洋基体育馆体育馆必须返修，不然大体积球迷坐不下；

衣服要改大，游轮也得跟变大，就连搞殡葬业卖棺材的，都得跟着出Plus。

这么胖下去，坟地都得卖LOFT。

还是世卫组织扯着嗓子建议，建议人们游离糖控制在25g以下，而一瓶可乐，就要人家两天的量。

果葡糖浆摧毁了软饮的根基，也威胁到了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的未来。

八

就在这一刻，第五代代糖三氯蔗糖也问世了。

这个代糖诞生纯属偶然，是英国泰莱公司和伊丽莎白女王学院试图在蔗糖分子上搞搞农药副业。

泰莱作为糖商，本来每年吃英国政府补贴，日子过得挺好，应该是被代糖和果葡糖浆的轮番暴揍，揍出了舒适区。

人生就是这样，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在这个实验中，一个印度人接泰莱总部的电话，让他把成果他“test”一下，听成了“taste”，于是哥们真舔了。

考虑到这是个含有磷酰氯或硫酰氯等剧毒物质的农药研究项目，一个人敢吃药品，这很离谱。

但考虑到接线员是印度人，又莫名其妙的合理，“恒河里”。

这款代糖是糖的六百倍甜度，口感跟蔗糖一样，安全，易溶，稳定。

三氯蔗糖作为后起之秀，迅速成为了热门代糖之一，泰莱更是一口气拿下了全球90%的市场。

这里还有一个趣闻。

是2007年，泰莱一则状纸告上美国贸易委员会，说中国常州的一家化工厂——牛塘化工厂侵权。

代糖的历史发展了一百年多年，恍惚间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糖精投产的那一年。

中国企业都笑了。

首先，你没在中国注册专利。

其次，我是自己破解的。

最重要是，我特喵搞化学的，咋往蔗糖上接仨原子这事儿都琢磨不明白，不能顺便接上几个氟溴碘分子，那我还干个屁啊？

牛塘化工厂胜诉的那天，泰莱股价跌了12%，国产三氯蔗糖赢了每年30多亿的市场份额，反向偷家成功，可口可乐都来上门讨论合作事宜。

九

也是这一次时间，让人们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光卷甜度，人类就算是合成再多分子，毫无意义了。

为了战胜三氯蔗糖，当年研究阿斯巴甜的部门推出了阿斯巴甜的升级版，纽甜，也就是最新一代代糖，甜度直接搞到了蔗糖的一万倍。

可这代糖迄今没有大杀四方，因为人类还是有局限的。

人的舌头也有局限，舌头就一根，别说甜度还是数值，早就溢出了。

在大家都追求一个安全无代价的时代，你还围绕着数值玩一刀999，是很傻的一件事。

实际上当我们看前几年大火的一款诡异的代糖，赤藓糖醇，你会发现代糖正在向一个新的航线进发。

为什么说它诡异？

因为为什么饮料们要用代糖？

为的是便宜啊。

代糖有性价比的概念，又叫价甜比（叫甜价比也行，都一个意思），讲白了就是我花了同样的钱，能获得多少甜度。

赤藓糖醇，别说赢不过别的代糖，连蔗糖都赢不了。

他太贵了。

论数值，它都称不上弱啊，它是可怜，一个青铜局的选手被匹配到了王者局，你不会认为这是它的问题，而是匹配的问题。

甚至我说一句，不光是它，甚至论起甜价比（叫价甜比也行，都一个意思），整个糖醇品类都比较菜，它们不但弱，还容易让人腹泻。

人类其实已经给过木糖醇机会，但给它机会它不中用啊。

但是，但是，但是。

就像是鲁花5S压榨一级花生油单拿出来就那样，但配上奥迪A6L的后备箱就是绝杀一样。

赤藓糖醇这东西，单用不厉害，但稍微搭配三氯蔗糖这种高度甜味剂，那它最大的漏洞就通过复配解决掉了。

最初元气森林能火，靠的就是赤藓糖醇+三氯蔗糖的配比，这两款代糖的配合，才是直接做大了整个碳酸饮料市场。

在前几年，你走进超市，能感受到有糖饮料比例在缩小，就算是有糖饮料，也在出有减糖或无糖版，或者糖里面掺代糖。

最近阿斯巴甜这则新闻引发的讨论，其实反应着一个很现实的事情。

人们吃饱了糖，人们厌倦糖，人们又需要糖。

现在早就不是糖和代糖在较量，而是代糖中，天然代糖与人工合成代糖与糖醇在相互较量。

大家在寻找一个甜度、价格和安全的平衡点。

阿斯巴甜这种安全性并不那么高（毕竟只是第三代产品，现在都进化到第六代了）的代糖出现了争议，只能说明代糖市场越来越卷了，开始淘汰有短板的产品了。

但要强调一点，人工合成的代糖会有争议，因为它的机理还不明确，对人体的危害还有待研究，可你看到的这些密密麻麻爆出的代糖的负面新闻，已经是几十近百年的代糖研究的汇总了。

而且考虑到饮食和生活环境问题，到底代糖有什么危害，很难找到直接挂钩的证据，而辩证糖的危害，则有百倍的证据。

说代糖有害，一定不能喝，是有失偏颇的，毕竟一切都有个量的问题。

真要论安全，一定是水>>>代糖>糖，要追求健康，还是要只喝水。

这里，要说第四次。

“如果是为了健康，含糖饮料和代糖饮料最好都别喝，都不是好东西，真要健康，喝白开水最健康”。

现在代糖的研究方向，就是在天然代糖和糖醇中努力寻找更好的代糖，进行新一轮的代糖版本迭代。

现在的版本，是植物提取糖，生物发酵糖，改造糖，到糖蛋白在大乱斗。

不管怎么迭代，糖泛滥的时代都该过去了，未来人类总会找到更安全更可靠的甜味剂，满足人类永无止境的欲望。

一切，都为了满足那根调皮的舌头，进而掏出我们的钱包。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在他们眼中，也只是舌头上，长了一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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