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骚乱一周，马克龙称“高峰”已过！政府考虑“断网”！黑人和阿拉伯人总被针对？（组图）

法新社报道，法国17岁北非裔少年纳赫尔因拒绝路检被警察击毙引发的骚乱已持续一周，目前局势趋于缓和，但关于这场骚乱的讨论并未停止。法国政府7月5日表示，考虑在发生新骚乱时“暂停社交网络的某些功能”，但没有打算对这些平台进行“全面封锁”。

01政府考虑骚乱时“中断社交网络”

法国政府发言人韦朗5日在部长会议后宣布，若再次出现类似6月27日北非裔少年纳赫尔（Nahel）死亡引发的骚乱时，政府或“中断（社交网络）功能”，“比如某些平台的地理定位功能，可以让年轻人聚集在某个地方，展示某些场景、教人如何纵火等……这是在公共场所呼吁组织仇恨，这种情况就有权叫停”。

前一天（4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向在骚乱期间遭受暴力的约300名市（镇）长发表讲话时提及“断网”，引发争议。总统身边人士随后澄清说，马克龙“从未说过考虑全面断网”，而是在必要时“暂时中断社交网络”。

根据媒体报道、爱丽舍宫证实的消息，马克龙强调说，“我们有必要对年轻人在学校和家中使用这些（社交）网络进行反思，以及我们应制定何种禁令”。

▲ 部分法国民众为纳赫尔举行抗议游行。（法新社）。

“大家都看到了……当事情失控时，我们可能会想加强监管或切断（社交网络），”总统表示，“但这切忌在事情发生的当下做，我很庆幸我们不必这么做”。

马克龙此番言论遭到各方抨击。右派共和党（LR）国民议会党团主席马尔莱克斯（Olivier Marleix）批评这是“非常低劣的挑衅”；执政党国会议员Eric Bothorel也表示，切断社交网络的做法与“民主比所有反民主手段都更强大”的理念相悖，“是个错误”。

法国数字转型部长级代表巴罗（Jean-Noël Barrot）周二（4日）晚上在参议院提议成立一个工作组，负责在发生骚乱时制定措施。

巴罗5日透露说，这个“跨党派联合工作组”的第一次会议可能在下周三（7月12日）举行。按计划，该工作组将首先对刚刚过去的骚乱一周，社交网络的运行漏洞问题进行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制定建议。

部长指出，这些措施或被纳入互联网安全法案中，该法案目前正在参议院讨论。

02全法公交恢复正常

法国交通部长博纳（Clément Beaune）5日在推特上宣布，周三晚上，“法国各地的公交车和有轨电车运行将恢复正常”，但“根据具体情况，局部地区可有例外”。

巴黎大区的公交车和有轨电车从上周四（6月29日）起运行截至时间提前至晚21时，7月4日晚推迟至晚22时。除了巴黎大区，法国多地也采取了类似措施。

▲ 暴力抗议期间，12辆公交车被彻底烧毁。（推特截图）

一些线路甚至在傍晚就停止服务。火车、RER快线和地铁未受影响。

数据显示，自骚乱以来，巴黎大区40多辆公交车和一辆有轨电车被毁。

巴黎大区公共运输管理局（Ile-de-France Mobilités）估计，骚乱给该地区公共交通造成“至少2000万欧元的损失”。据悉，该大区Aubervilliers, Provins, Evry, le Blanc-Mesnil, Dugny 以及Savigny-sur-Orge市均有公交车库被纵火，有轨电车T5、T6、T8 和 T9 线上有10个车站被毁，损失达200万欧元。

03

年轻人不信任警察

6月27日早上7时55分，巴黎西郊楠泰尔（Nanterre），两名骑警发现一辆挂波兰牌照的黄色奔驰车在街头“飞驰”，车里坐着三名未成年人。第一次被截停失败后，奔驰车后因路上堵车被迫停下。驾车人17岁的北非裔少年纳赫尔（Nahel）随后被警察开枪击毙。

警方一开始表示，开枪是因为驾驶人拒绝路检，“并开车冲向警察”。但现场目击者发布的视频推翻了警方的证词。该视频在社交媒体掀起轩然大波，法国多地爆发骚乱，抗议警方滥用职权、种族歧视。

由于2015年和2016年恐袭事件频发，法国于2017年2月出台法律，放宽警察更广泛地使用枪支，若司机在截停期间不遵守规定，并且警察认为此人可能会伤害他人，就可以开枪。

研究人员称，自该项国内安全法条款实施以来，警察对行驶中的汽车射击次数较之前猛增4倍。

法国国家警察总监署（IGPN）的透明性也遭到质疑，常被批“包庇警察”。纳赫尔事件发生后，一些左派议员、非政府组织和学者呼吁成立警察监督外部机构，就像英国那样。

▲ 马克龙30日谴责暴力，称“利用”一名少年之死来制造骚乱、攻击共和国的行为，令人“无法接受”。“我坚决谴责、我们都该谴责，这些毫无道理、毫无正当性的暴力。”“大家都看到了，造成今天局面的有组织、暴力和武装团伙……有许多是年轻人。前一晚被捕的闹事者中，三分之一是年轻人。”（法新社图）

民调机构Ifop的最新调查显示，18-30岁的受访者里只有30%信任警察，远低于全国水平（43%）。巴黎政治学院研究中心（Cevipof）2021年3月的一项研究也显示，巴黎大区70%的年轻人表示不相信警察。

此外，自2021年以来，法国政府就因“歧视性身份检查”被非政府组织告上最高行政法院。早在2017年，法国人权专员就在一份报告中指出，黑人和阿拉伯年轻男子被警察查身份的机率是一般人群的20倍。社会学者Olivier Galland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在不少敏感街区，“贩毒活动猖獗，年轻人多有参与，因此与警方关系紧张”。

04“总是针对黑人和阿拉伯人”

纳赫尔死后，楠泰尔当晚就爆发骚乱，“警察滥杀无辜”“为纳赫尔复仇”等词条登上社交网络热搜。当地警察局遭到围攻，不少公共设施也被焚毁。

纳赫尔的死无疑让法国人想起2016年在被警方逮捕后突然死亡的黑人青年Adama Traoré（法医最后判定其主要死因是“中暑”），以及2005年为躲避警察而藏身变压电箱触电身亡的巴黎北郊少年Zyed Benna和Bouna Traoré（引发长达三周的骚乱）。

“被针对的总是黑人和阿拉伯人，总是平民街区。警察就这样无故杀了一个17岁小孩，这激起了我们的愤恨。”16岁的Ayoub向法新社表示。

尽管涉事警察已因“故意杀人”被监禁（这在法国极少见），但郊区青年的怒火并没有因此平息。

“我为我的法国感到痛心。这是不可接受的。”法国男足国家队队长、同样出身郊区的姆巴佩发推文说。

▲ 姆巴佩30日再发推文。（推特截图）

纳赫尔是不是法版“弗洛伊德”事件？

在郊区敏感街区，社会问题调解员甚至不少母亲都来到一线巡逻，劝返想去示威的年轻人回家。

“搞破坏，我们是不会容忍的。但我们真正不想再看到的是，警察的过度检查。我们希望他们能像查米歇尔那样查我们。”38岁的楠泰尔居民Sofiane表示。

05

4.5万警力维稳

“为纳赫尔复仇”的示威很快演变成打砸抢烧破坏活动，除了一家位于巴黎的耐克商店遭抢，法国海外省甚至邻国瑞士和比利时也都爆发小规模骚乱。

“反正店已经被砸了，我没多想就进去了。”26岁的Rayane在斯特拉斯堡法院受审时这样解释。他被指控从当地一家Zara服装店抢衣服。

本次骚乱小城市亦未能幸免。在蒙达尔纪（Montargis），市中心的一家药店看上去就像刚在一战中被炸过。

▲ 法国骚乱现场。（法新社图）

为平息骚乱，法国政府史无前例地出动了4.5万名警力。根据内政部4日公布的数据，8天一共逮捕3625人，其中1124名未成年人。在这些未成年人里，990人接受审判，大部分人此前没有犯罪记录，最后380人被监禁。

在2005年三周骚乱中，4728人被捕，400人被判实刑。两名涉事警察被控对处于危险中的人“见死不救”，最终于2015年被释放。

06

比2005年骚乱更暴力、损失更大

商业保险数据显示，本次骚乱在一周内给企业造成了2.8亿欧元的损失，比2005年的三周骚乱还要多。

“2005年骚乱和这次不一样。当时的出发点是好的，虽然有一些打砸，但远没有现在这么多。”42岁的巴黎北郊Aulnay-sous-Bois 居民Sekhna Touré表示。

“那个时候，我们只攻击防暴警察，而不砸商店。而且我们也没有烟花弹，只有自制燃烧瓶。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这次不是骚乱，而是战争。”另一名居民Karim Taoussart回忆说。

▲ 2005年10月27日晚，巴黎北郊塞纳—圣德尼省克利希苏布瓦市的两名少年齐亚德和达努在一处变电站触电身亡。有消息说，他们是为了逃避警察追捕才躲进变电站的。事件发生后，当地数百名青少年走上街头表达对警察的愤怒。（法新社图）

37岁的巴黎医院护士Awa N'diaye对2005年郊区骚乱仍记忆犹新：“那时候和现在的暴力程度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多打砸搞破坏的团体。”

“现在的小孩对前辈已经没有尊重了。我们小时候如果大人说停，我们一定会停。现在你去和一个小孩这样说，说不定会挨揍。”Sekhna Touré感叹道。但他同时表示，可以理解年轻人的愤怒：“他们被放弃了，什么都没有。”

34岁的公交车司机Mohammed Eddahbi也赞同地说：“这是他们年轻人发声的唯一渠道。生活在贫民区，根本没人听我们讲话。”

“不应该将郊区弃之不管，”Awa N'diaye批评说，“总是听我们讲几句，应付了事。（对郊区的关注）应该是持续性的。”

07

8%的人口住在贫困街区

4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面向市镇长讲话时表示，骚乱“高峰”已过，并宣布受骚乱影响的地区重建计划。

在克莱蒙费朗敏感街区Croix-de-Neyrat，居民Mohammed向法新社吐槽说：“人们只会在出问题的时候来这里。问题要深刻得多，（纳赫尔事件）只是一个火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一直以来都被遗忘了。”

法国统经所的数据显示，法国520万人住在贫困街区，占总人口的8%。

根据国家城市更新局（Anru）的城市政策，2014-2030年间拨款120亿欧元，拆除600 个老旧社会福利房街区，改建更现代、更开放的小型居民楼。但一些官员、学者和协会指出，这一城市政策忽略了贫困街区教育、就业机会、安全和反歧视斗争等问题。

08

年轻人失业率高

2023年初，法国15-24岁年轻人失业率仍高达16.6%，是平均水平（7.1%）的两倍多。

研究显示，受教育水平限制，住在平民街区的年轻人失业率比其他地区高2倍，拥有长期工作合同（CDI）的比例也更低。

而法国人权事务专员2021年针对18-34岁就业人口的调查显示，41%的年轻人认为在求职时因居住地遭遇歧视很常见。

09惩罚家长

法国总统马克龙3日突访巴黎17区警察局时表示，考虑在年轻人“首次违法”时，就能“轻易地”对家庭作出“财政惩罚”，比如对“第一次干蠢事就设立最低罚金”。

▲ 马克龙向家长喊话后，司法部长杜蓬-莫雷蒂就向各法庭发出通函，提醒说，“我希望实施的是，每当家长有能力履行、但却不履行其监护人职责时，就需要负上刑事责任。”这将是“2年监禁，30000欧元罚款”。（法新社图）

法国司法部长杜蓬-莫雷蒂（Eric Dupond-Moretti）此前也提醒说，家长要为未成年子女的违法行为承担民事责任。

本次事件中被警察击毙的纳赫尔从小由母亲一人抚养，案发时已退学。国际学生能力评估计划（PISA）的一项研究指出，在经合组织成员国中，法国是社会出身对学生学业影响最大的国家之一。